孫宏斌辭任董事長後,樂視網復牌股價跌停。但這並沒有影響遠在大洋彼岸「 專心造車」的賈躍亭,捷報頻傳。
3月20日,有消息稱法拉第未來開始啟動造車計劃,位於美國加州的漢福德工程正式開工建設。另有媒體報道稱,法拉第未來在廣州南沙新註冊的關聯公司,將在該區域拿下一宗土地。而在此之前2月份,賈躍亭對外透露法拉第未來已經融資15億美元,滿足IPO前的資金需求。
從最早的新加坡上市公司SINOTEL到樂視網再到法樂第未來。賈躍亭16年商業生涯,似乎總能在上一個事業陷入困境後再捲土重來。
但這位45歲的山西商人身後,始終有大大小小的謎團未被揭開:賈躍亭的資金到底流向何處?在美國,這個他專心造車的國家,賈躍亭究竟有多少個人資產?從縣城公務員到聞名中國資本市場的富商,賈躍亭如何拾級而上?
通過多個獨家渠道,網易「清流」工作室試圖揭開這些謎團的冰山一角,一個外界未能真正觸及的真相。
豪宅、信託之謎
從可查詢的文件記錄顯示,賈躍亭對美國房產的布局始於2014年。其兩家關聯公司名下可查詢到共計8處房產,購入時累計支付價格超過4800萬美元;而最早購入的7號別墅地址,則關聯到了一個神秘信託。
賈躍亭對外聲稱,在大陸名下僅有兩處房產。兩處房產分別位於北京東城區東直門外大街和朝陽區雙花園南里二區,目前均被輪候查封。但在大洋彼岸的美國加州洛杉磯,他可能擁有數量和價值均遠高於國內的房屋資產。
從可查詢的文件記錄顯示,賈躍亭對美國房產布局始於2014年。
2014年8月26日,一家名為「OCEANVIEW DRIVE INC」的公司在加州註冊成立。僅僅3天之後,這家公司以70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了地址位於「7 Marguerite Dr, Rancho Palos Verdes」的一處別墅。「Rancho Palos Verdes」是洛杉磯的富人區。
無論是「OCEANVIEW DRIVE INC」的註冊信息,還是購買上述別墅時提交的文件,均清晰的出現了賈躍亭的身影:他在這家公司擔任CEO,也在購買別墅時親自提交文件並簽字。
「7 Marguerite Dr, Rancho Palos Verdes」(下稱「7號別墅地址」)這一地址,是賈躍亭本人在美國當地政府登記的居住地址,也是其相關公司、親友在美國登記的主要通訊地址。
在隨後的2014年-2015年期間,以「OCEANVIEW DRIVE INC」為購買主體的房產投資,沿著Marguerite大街「攻城略地」:先後購入19號和91號別墅,成交價格分別734.75萬美元和742.5萬美元;亦購入了第11號和15號房產,網易「清流」工作室未能查詢到這兩處資產的成交價格。不過此前有媒體稱,11號房產當時成交價格為450萬美元;而15號房產在2017年根據稅收評估的價值為170.7萬美元。
除此之外,網易「清流」工作室還獨家查詢在到,同在Marguerite大街的第87號別墅,OCEANVIEW DRIVE INC曾在2015年7月簽署過考慮購房的相關文件,出價為742.5萬美元。不過,這筆交易最終未成。
與OCEANVIEW DRIVE INC頻頻出手的投資行為不同,賈躍亭宣布在美國造車的主體公司「FARADAY&FUTURE INC」名下,僅有兩處相毗鄰的房產。
其一位於18455 S Figueroa St, Gardena。該房屋購於2014年12月8日,購入價格為1325萬美元;而一棟位於501 W 190 St Gardena的房產,購買時間為2015年12月18日,價格為748.9萬美元。
網易清流工作室根據成交價格統計,上述兩個公司名下的房產累計購入價格超過4800萬美元。
但這個可能並不是賈躍亭關聯房產的全部。以其最初購入的7號別墅地址為線索,更多的細節浮出水面。
在樂視已經陷入債務危機的2017年1月11日,一個名為「JIAWEI WANG」的未婚男性,以360萬美元的價格購入了與Rancho Palos Verdes位於同一半島的另一城市的一棟房屋。
網易「清流」工作室掌握的購房文件顯示,「JIAWEI WANG」登記的通訊地址,為7號別墅地址;「JIAWEI WANG」與國內樂視多個關聯公司中一名為「王佳偉」的人士同音;此前有媒體指「JIAWEI WANG」為賈躍亭外甥。
7號別墅——賈躍亭本人登記的通訊地址,還關聯著一個神秘的信託:「The Yi Jia Living Revocable Trust」(Yi Jia可撤銷生前信託),該信託的受託人(trustee)為一名為陳婷(Ting Chen)的已婚女性。
Yi Jia可撤銷生前信託以及陳婷,在財產稅評估名冊(assessment roll)上登記的通訊地址,為7號別墅地址。
而Yi Jia可撤銷生前信託名下可查詢到三處房產,均以陳婷名義分別在2014年、2016年購入,其中兩處毗鄰的房產位於洛杉磯西部富人區「Beverly Hills」,另一處位於Stone Canyon Rd;總成交價為932.5萬美元;
2016年5月至9月,陳婷先後將上述3處房產以無條件轉讓給「The Yi Jia Living Revocable Trust」
這個與賈躍亭7號別墅相關聯的信託,設立人是誰?與賈躍亭是否存在關聯?信託名稱中的「Yi Jia」以及受託人陳婷又是誰?
截止發稿,網易「清流」工作室未能聯繫到賈躍亭就上述情況置評。賈躍亭的妻子、國內債務問題代理人甘薇,沒有回應網易「清流」工作室通過簡訊、電話發出的置評請求。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以「OCEANVIEW DRIVE INC」、「FARADAY&FUTURE INC」主體購買的全部房產,以及「JIEWEI WANG」購買的房產,在2017年6月之後均被悉數抵押;部分有過多次抵押記錄。
其中OCEANVIEW DRIVE INC名下全部房產最近一次抵押記錄為2017年11月20日,抵押方均為Dragon Racing LLC;Dragon Racing為電動方程式賽車車隊,2016年,賈躍亭的法拉第未來曾是該車隊贊助冠名商;
「FARADAY&FUTURE INC」名下房產最近一次抵押記錄為2017年7月31日,抵押方為Innovatus Flagship Fund I,LP; 而「「JIEWEI WANG」購買房產則在2017年7月10日做了兩次抵押,抵押方為Hankey Capital LL。
離岸公司和香港保險之謎
賈躍亭曾「苦心孤詣」搭建一個5層離岸公司網路,將註冊在維京群島、開曼群島、香港的公司層層嵌套後持有酷派股份以及樂視手機資產,並試圖在此網路下收購美國電視製造商vizio;
同樣「苦心孤詣」的是,在樂視危機爆發期間,賈躍亭妻子甘薇曾購買香港保險。業內人士稱,香港保險可用於資產隔離,保單設計得當,國家追不回,也不能用於抵債。
儘管與賈躍亭關聯的房產版圖已經逐漸清晰,網易「清流」工作室查詢到他名下的離岸公司網路卻結構複雜,資產狀況不明。
2018年1月4日晚間酷派公告,賈躍亭旗下的Leview Mobile HK Limited已經出售了酷派8.97億股份,總成交價約為8.07億港元,交易對象為威日創投有限公司;隨後1月11日酷派再次公告,Leview Mobile HK Limited將剩餘5.51億股清盤,買方為Zeal Limited,這筆交易沒有透露成交價。
兩次清盤酷派股份的交易的接盤方,至今仍有未解之謎:分別註冊於維京群島的威日創投有限公司、開曼群島的Zeal Limited背後究竟是誰?網易「清流」工作室查詢到的註冊信息顯示,Zeal Limited註冊成立的日期為2018年1月3日,即賈躍亭方清盤股份行動前一天。
不過,酷派股份套現的8.07億港元,後被甘薇宣布用於償還樂視手機在招商銀行的部分債務。這也是樂視債務危機爆發後,賈躍亭方面唯一一次實際償債行動。
曾被用於持股酷派股份的Leview Mobile HK Limited(樂風移動香港),也是全資持有樂視手機資產的平台公司:旗下子公司、孫公司包括樂賽移動科技(北京)有限公司、重慶樂視通訊技術有限公司、樂視移動智能信息技術(北京)有限公司、樂視手機電子商務(北京)有限公司。
網易「清流」工作室調查的結果顯示,樂風移動香港背後,有一個層層嵌套的離岸公司網路:通過註冊在維京群島的LELE HOLDING LTD、開曼群島的LEECO GLOBAL HOLDING LTD、LE LTD、LEVIEW MOBILE LTD,以及樂風移動香港5家公司,賈躍亭為穿透後該部分資產100%持有人。
而目前除了100%持有國內樂視手機資產外,沒有證據顯示,賈躍亭通過該離岸網路中的5家公司持有其他資產。
不過,網易「清流」工作室獲取的美國電視製造商Vizio對賈躍亭及其公司的起訴書等顯示,賈躍亭原本對Vizio發起收購的主體,同樣在該離岸公司網路內。目前,Vizio方面將該網路頂層的賈躍亭、LELE HOLDING LTD、LEECO GLOBAL HOLDING LTD列為被告。
通過「苦心孤詣」搭建複雜的離岸公司網路,樂視手機背後的最終控制方、投資方在很長一段時間撲朔迷離。
同樣「苦心孤詣」是,網易「清流」工作室獨家掌握的經過交叉印證的消息顯示,在樂視債務危機爆發的2017年下半年,甘薇曾多次聯絡過一家全球保險業巨頭公司的香港辦公室;併購買了該公司保險產品。
甘薇沒有回應網易「清流」工作室就上述在樂視債務危機期間購買保險產品發出的置評請求。
一位熟悉香港保險業務的人士向網易「清流」工作室分析稱:「現在很多人到香港買保險,比如大額的美元儲蓄,都是用於資產隔離。個人狀況如果出現問題,比如破產或者其他資產可能凍結查封,保單是留給家人的,如果保單設計得當,國家追不回,也不能用來抵債。」
賈躍亭之謎
樂視從狂歡到夢碎,並非賈躍亭商業生涯第一次遇到危機。他第一家上市公司西貝爾在新交所經歷多年虧損最終退市時,樂視夢正酣;如今樂視債務危機爆發,他宣布法拉第未來已獲15億美元融資,滿足IPO前的資金需求。15年商業生涯,他的財富故事是一個謎。
樂視從狂歡到夢碎,並非賈躍亭商業生涯第一次遇到危機。他第一家上市公司在「SINOTEL TECHNOLOGIES LTD.」(下稱「SINOTEL「)新交所經歷多年虧損最終退市時,樂視夢正酣;如今樂視債務危機爆發,他的法拉第未來似乎又將起航。
多年商業生涯,賈躍亭的財富故事始終是一個謎。
網易「清流」工作室獨家獲得的封存在新交所的文件顯示,在創立樂視之前,賈躍亭與中國聯通之間關係匪淺。
賈躍亭早前的經歷大抵可用幾句話概述:1995年從山西省財政稅務專科學校畢業後,進入恆曲縣地方稅務局任網路技術管理員;第二年下海在當地成立了卓越實業公司,經營煤炭、印刷、運輸等業務。
2002年,年僅29歲的賈躍亭開始從事基站配套設備業務。一年之後,他從山西來到北京,先後成立了包括西伯爾通信科技在內的多個移動通信設備的研發銷售、工程服務業務相關公司。2007年,這一塊移動通信設備業務資產SINOTEL在新加坡主板上市。
中國聯通在SINOTEL上市前的2004至2006三個財年中,始終是第一大客戶,分別為其貢獻38.3%、47.3%和75.7%營業收入。
上市之後,儘管不再披露客戶具體情況,SINOTEL一直保持業績增長,亦與中國聯通保持良好的合作。2009年財報中,SINOTEL稱,當年1月公司與中國聯通在北京,江蘇,重慶等6大地區簽訂了價值3280萬元的合同,開發網路優化和業務分析系統。
一名叫曹貴興的人士在SINOTEL上市後6年時間裡,一直擔任獨立董事。根據SINOTEL提供的資料顯示,曹貴興曾是中國聯通總裁和副董事長,並於2001年從中國聯通退休。
SINOTEL的經營狀況在2011年開始遭遇危機,營收和利潤雙雙下滑;並自2012年開始持續虧損。而曹貴興於2013年不再擔任獨立董事。
賈躍亭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在2016年宣布退市。但脫胎於SINOTEL流媒體部門的樂視網,已經於2010年登陸A股市場。樂視網的市值在後來一度上漲至1500億元。賈躍亭開啟了他「為夢想窒息」的征程。
但2016年11月檢方針對原中國證監會發行監管部發行審核一處處長、創業板發行監管部副主任李量的開庭指控顯示,樂視網等9家公司在申請公開發行股票或上市時,曾獲得李量的幫助。李量並於2000年至2013年收受上述公司投資人所送財物,共計摺合人民幣693.6 萬元。